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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声顿止,一切终归平静。 双足落地时,手脚神奇的恢复了灵活,我扭头看去,那个叫阿幽的女子站在风雨之中,仿佛呆住了。她的琵琶上,一片桃叶不偏不倚的嵌在第二根弦与第三根弦之间,琵琶本是碧色,而桃叶更翠,衬得她的手映出盈盈一抹浅绿。 那就是巫桃叶么?笑忘初所说的简聆溪曾经用来独步武林的暗器。 陈非放开了我,默然不语。 雨声变得清晰起来,没有琵琶的压制,呈现出肆意的快畅。 我看见阿幽的唇角勾动了一下,似笑非笑,流淌着难以明说的尴尬,然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:“聆溪,你不应该。” 不应该?不应该什么?我不明白。 即使经过刚才的事,我仍无法断定此人究竟是友是敌。她似乎对我们没有恶意,却在曲声中暗藏杀机,若非陈非救我,我可能早被琵琶声震断了心脉。 陈非的眼睛没有光泽。 “聆溪,你不应该。”阿幽又重复了一遍,道,“你若听我把那曲《十面埋伏》弹完,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,可你最终还是出了手……你明明知道桃叶重出意味着什么,难道真的忘记了当年魔宫的诅咒么?” “我没有办法,我不能让她死。”陈非护在我面前,我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有泪,酸酸的,不明就理,难诉原因。 阿幽似乎把目光停留在我脸上,好一阵子的凝视,然而我依旧看不见她的脸,只有那缕长发,雨水流淌不止。 “她不像她。” 我一鄂,她说的是我不像一夕么?却见陈非脸上顿时有了情绪:“本就不像。” 阿幽沉吟了片刻,道:“听我一言,不要让她去魔宫。” 我喊道: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你若去了,只会给天下带来不幸。”阿幽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,她朝我走了几步,沉声道,“你究竟知不知道一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?她是魔族最出色的新秀,六岁就用一片白羽击退人族十万精兵,十二岁时受封公主,麝华珠与明月同辉。若非聆溪设计用镜夕湖水毁去她的灵元,九殿魔宫早已吞并人界成为主宰。但她即使变成幽灵,依旧法力强大,三填湖水遗祸苍生,所以聆溪只能将她封在剑里,却没想到还是给她逃了出去。最后是我们穷五人之力,才将她困住,逼她不得不自绝,这才了结一桩祸事。我不想十六年前的悲剧重演,所以这个魔宫,我是怎么都不会让你回去的!” 我扭头,无比震惊的望向陈非,为什么这个女人说的和笑忘初说的完全不同?难道一夕是坏的?如果这就是里面的隐情那先生为什么不肯说出来?我到底该信谁? 阿幽又道:“而且你以为魔宫真的是请你回去享福当公主的吗?你错了。他们需要的是一夕,崇拜的是一夕,欢迎的也是一夕,而不是轮回后连我的琵琶声都抵挡不了的你。等他们发现你和一夕的不同时,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!我这些话绝非危言耸听,所以你现在最好放弃回去的念头,只要你肯继续留在茶寮,我可以不再为难你……” 陈非没有让她把话讲完:“我要带她回去。” “什么?”阿幽震惊道,“难道你忘了十二季说的那个预言?” “正是因为记得那个预言,所以我想是时候了。即使笑忘初不来,我也会带她回魔宫。” 阿幽道:“可是,我不明白!” 不只她不明白,其实我也不明白。什么预言?与我又有什么关系? “你以为笑忘初真是来接她回宫那么单纯?”陈非现出一丝苦笑道,“你跟我都知道灵猫的实力,如果她真要找小溪,不可能迟了十六年。而她偏赶在预言所说的今年里命人来带她走,我想,必定是魔宫出了什么事情。” “如果是阴谋的话,你更不该带她回去!” “如果魔宫对小溪誓在必得,即使她不回魔宫留在茶寮,也不是长久之计。与其引得魔族成群而出,不如我送她回去,见机行事。” 阿幽一口否决道:“不行,太危险了!魔宫的人恨你入骨,你以为你到了那,还能活着回来吗?” “那不是重点。” “那重点是什么?” 陈非的目光闪烁了几下,低声道:“预言里说十六年后,桃花再现苍生喋血。我一直再想,所谓的桃花指的是什么?一夕当年魂飞魄散前,诅咒镜夕湖水干涸,她那张怨恨的脸留在魔镜之中,迟迟不散,我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。既然十二季可以用灵犀灯让一夕转世,为什么灵猫就没办法令一夕重生?” 阿幽的披风起了层层波动,显见吃惊不小:“你的意思是预言中的桃花再现指的就是一夕重生?是重生,而不是轮回,不是转世,甚至不是小溪?” 陈非垂下眼睛,半响,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。 阿幽喃喃道:“恐怕那也是你所希望的,是么?”未待陈非回话,她忽然大笑起来,“不用说了,我明白了……十六年了,原来你还是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笑声怪异,像是隐含了很多禁忌与苦涩。 “阿幽——”陈非开口叫她,她却仿若未闻的转过身,一边喃喃着“原来是这样”,一边慢慢的走了。夜清寂,街灯把她的影子拖拉的很长,映在青石地板上颇见凄凉。 一家客栈门檐前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,终于承受不了风力,掉到了地上,翻滚几下停在我的足边,灯火被雨水打灭。 陈非默立良久,抬头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 我却后退几步,凝望着他道:“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。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。” 陈非别过头道:“很多事,你不需要懂。” “可我想知道!”我咬唇,坚持道,“告诉我,一夕是个怎么样的人?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?请你告诉我,我要你亲口把以前的事情告诉我!” 我说着上前抓住他的手,却被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指尖,一愕之下慢慢的捧起他的右手,只见掌心上两条红痕细长,一如女子眉稍的绝望——轻忽到优雅,优雅到残酷。 他看着那两道红痕,眼里有着浓浓的痛色。 他刚才用巫桃叶破了阿幽的琵琶,却也弄伤了他自己,为什么会这样?难道桃叶噬主?! 陈非笑,与阿幽临走前的笑声一样的怪异,他说:“原来我已不是简聆溪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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